一念永恒

引子

宇宙向来是令人神往的，神秘，深邃……明亮的恒星点亮了阴影。但是，纵使有光与热成千上万，汇聚在一起，黑暗依然吐露着幽冷的鼻息，亘古不变。从亿万颗星球追溯而去，一片古老的星云随着宇宙的膨胀移动，仿佛有着无尽地叹息与疲惫……

一

“我”是一袋将要被扔掉的干燥剂，从出生到现在算来该有103天了。大部分时间我身处黑暗，我没有感觉到枯燥，因为我的意识还很微弱，很长的时间才能了解到一缕信息。

我是50天前被开封的，进了衣柜。衣柜里也是黑的，有明显的木料气味儿，此外我也不知道什么了，因为知道这两件事我已经花了很长时间。

直到我被从衣柜取了出来，我感受到周围不一样了，很亮，那是不同于黑暗的感觉，亮……恩就是带点鼻息，暖洋洋的，有点干润，感觉好极了，我喜欢光。

这时，我也注意到我自己，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做的，但我对“我是如何来的”很模糊，甚至没有去想这件事。我球粒干燥剂的成份都溶化胶结在一起，甚至部分已经固结，袋里存满了水。

我被丢进了垃圾桶。

二

再次醒过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，但明显地，我感受到了“世界”——周围的形状、轮廓，都很奇妙，有强烈的层次感，有深暗，明亮。此外，我如愿以偿地更真切的感受到了——我所深爱的——“光”，她真的很温柔，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去“感受”她，而不是用更多的“看”来感受。

我继承了之前的经历，所以对于这次转换还是喜欢的。我感受到更多的，不一样的感觉，这是世界馈赠于我的。

“……”

又是一种全新的感受，很奇妙，无法想象，这一刻不再寂静。所以我找寻它的来源。我捕捉到了这种“感受”，它能够持续传递信息，这令我很高兴。

“……”我下意识想要答复。

“……”

我意识到更多，我是能动的，也是持续的。只是我看不到我的载体，因为我的印象里只有干燥剂，和后续留下印记的水，并且我知道，水是重要的，因为水，我才被丢弃。

对了，好像初始我也是被丢弃的。

我走了过去，这无法解释，我就是做到了，并且我掌控于心。

于是接下来很长时间我都在走，尝试不断走是很美妙的。我可以“走”，可以看到周围明亮不间断的变化，以及有的时候会出现暗的或是独立的轮廓会阻碍我“走”，有时会有点难过，当然，我也对难过充满亲切感，这是我得到的礼物。

我尝试移动的过程中，交换了很多信息，知道很多“东西”的存在是和我一样的，就像“载体”，是具象表现出的，但他们大多不能和我交流，能和我交流的是能满足我“需要”的对象，但是我不明白他给的信息，不过他重复多次后，我能理解了。

……

很长时间过去，我已经了解了我所处的环境，也知道了我的身体，尽管有些无法理解又会自发的行为，但我也会去配合，作以答复。否则我就会“难过”。

期间，我遇到和我很像的存在。令我惊喜地是，我们可以相互交流，无障碍。

他大概和我相似，不过比我成熟。和我一般高——我们视线平齐。总之我觉得他很漂亮，不像其他奇怪的存在，又小又大的。

他会经常来见我，带我进食……寻找——我存在的意义好像便是找寻着什么。此外，我的栖息处，会供于我生存所需的食物。这是本能，是从根本植入我载体的，所以这么说，只是我突然想起，因为很长时间过去，我真的以为我便是如今的“我”了。

提供食物的不是同类，他一走进我，便会变大，这令我有些不安，但过后我就可以用食，还是很不错的。至于为何会在固定的地方留下食物，这就不是我所想的了。

我的同类经常邀我到高处休息。我们会观察，漫不经心俯视那变大的活物来回移动。他们有很多，但我能分辨来与我相熟的那个。此外还有很多稀奇古怪无法理解的东西。

除好奇观察外，大多情况我们都是休息，但周围会一直传递很嘈杂的信息，因此，所谓“休息”仅是一种天性。

每天休息我都会充分感受光，我喜欢暖洋洋的一切。我也喜欢我感兴趣的一切。这一切无从说起，但绝对充满意义。

死亡是永恒的，任何力量不可逆转，因为存在本就是死亡衍生的一部分——隐藏的对立面。我死时没来的急怀念太多，比如回想在老地方等待我的食物——我尤其喜欢那白亮的水；还有那个一直和我相伴的同类；以及光所遍及的一切角落。

我是被一个巨大的阴影碰撞失去意识的。

我没有太多难过。

三

一阵阵浪花声……

我猛然惊醒过来，这次我化成了之前变大变小的活物。并且我现在意识混乱的要命。

……

世界比之之前清晰了些，周围不再虚幻。

我处在一片浮地上，一边本能的适应着载体，一边打量着周围。

忽然，一串信息响起在我的脑海。

我一阵茫然，但意识到它只是一段信息，才放心下来。

它能被我解读，它本身也对环境做了解读。

是这样的，我深处一片沼泽，需要使前方的一块长条不被腐蚀。

我看了下蔓延过来的沼泽，“滋啦啦”已经开始侵蚀我的身体。

我看了眼无边无尽的深色沼泽，转身走过去拿起“长条”，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。

走时“我的身体”感到很协调，或者说与精神适配。

我前方不远处有座平台，还有很多条链从上方垂下来。

我拿起长条往过走，脚下传来丝丝痛楚。

爬上去对我来说很容易，我不慌不忙。

平台上边插了一个剑，旁边还有一个上锁的长条状盒子，印有复杂的图案，有链条缠绕着。不远处伫立着几根柱子，上边饰有精美的花纹。

我察觉关键应该在盒子，肯定需要“破解”——或者说出现下一关。这是无与伦比的启示。

光是拔起那把剑就花了我大力气，最后我用那个“长条”把剑从地上打了出来，但剑也断了。

我提着断剑，说是剑，更像刀，石头的刀身，笨拙一般。

我举起断剑砍向盒子，只是擦起一点火花。

我努力了一会儿就放弃了，这时沼泽也快涨上来了。

我放弃了，于是将注意力转回平台，去看那几根柱子。

柱子雕刻的很精致，上边有刮过擦过的痕迹，应该有很长历史了，这点盒子倒是不同——盒子崭新无尘。

我摸过柱子，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鸣声。此时沼泽快要齐至平台了，不久就会吞噬过来。

我拿起“长条”，走过去击打盒子，盒子被打出明显的变形。我以为有成效，就更加卖力击打，长条狂风乱雨般落在盒子上，但盒子仅是变形，还是打不开，包括其上链条，纹丝不动。

这回我可是真真正正要放弃了——我不能完成所托。一如往常，我感到有点难过，于是我开心的笑了。

这次很快但收获很足，我又一次体验了难过。与此同时，我得到了“开心”，就是全身发酥的那种满足感。

沼泽上来了。

将一切都淹没……

……

“呼——”

我真开眼，觉得有点虚幻，一时头脑发懵。

我醒了。

突然间我的头像炸裂一般，无数的意识碎片疯狂搅动。我疼得受不了，昏了过去。

……

醒来已是黄昏。

对，有点熟悉的陌生感，这在我原本的认知里是没有的。

一切观感发生扭曲，但更加和谐，极具天然的美感。

包括金色的太阳，灰蓝的天空，以及信息——声音更加清晰。

我呆呆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幕，这一切是那么真实，是种莫名的感动。我哭了。

于是我又笑。

我看到了很多不同的美丽的色彩，瑰丽奇幻。

久久呆在那里。

要知道，我以前的世界表达观感信息的方式仅是不同层次的灰与明暗。

在前一次是，在刚才的“梦”里也是。

是的，“梦”，我从刚才的信息流中得知的。我想认知应该是周围的空间传达给我的，或者应该直接来源于我之前的载体，不，身体。但“梦”总归是一次奇幻的体验。

我从这具身体并未继承太多记忆，关于他自身的更是没有，有的仅是世界原本的法则，以及世间的规则。我并不是全都懂，但所幸本能可以支持完成。

一会儿发呆后，我的双眼才慢慢恢复焦距。转而是又重回难以抑制的惊喜，是的，我想是有连续发放的美丽的礼物，一次次的变成我无法描述的模样。

光更丰富了，是可爱的，有跳跃着地，眨着眼地，嬉闹着地，眩晕又迷人。直到将一切的一切全都染上协调的色彩。原本灰色的世界真的远去了。而不变的——光不仅可以“感受”到，也可以更深“感受到”。

……

我喜欢这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