On The Train

2018-07-21


对于一个人在路上,会有一种恐惧式的抵触。但当切切实实在路上,反而会享受这段时光。

火车上的时光是慢的,慢到我拿起久置眼底的书。可能是过于精神,将《现代艺术150年》看了不少。书是冬天在弘道书店遇见的,喜欢的不行,可惜没能在店看完,后一直惦记着。这次想着用网易蜗牛读书看完,岂不净赚七十几?此外,同样亲切的一本书《穿T恤听古典音乐》。这类书总叫人对一些形而上的东西得以不那么畏惧,看抽象画和听古典乐,自己本身很难读出内涵。更有意思的是,青骑士是写一个曲子配一幅抽象画。对于我来说,不入行,有所思所想也算是有收获了。不然高雅艺术可真是空中楼阁,可望不可及。

火车上传来咖啡厅的气息,细细闻道,是秘密花园与克莱德曼此类标配无疑。这倒是给了人看点闲书的环境,而且也确有大把时间。以前我是喜欢快节奏的,认为飞机就是花钱买时间,除了鼓膜会不乐意。可到了现在,连出去都不愿了,究其原因还是怕孤独吧。

悲观主义者往往容易陷入自我。

叔本华是一个悲观厌世者——他认为,生活是一场无谓的修行,我们都是自己“意志”的奴隶,被困于那些对性、食物和安全的无法满足的基本欲望中无法解脱。他主张,各种艺术是将我们从这一扭曲的枯燥无聊中拯救出来的唯一途径,因为它们可以赋予我们超越性,帮助我们实现精神上的逃离,给予一丝宽慰。而且,在他看来,要传递这种被渴望已久的自由的灵光,音乐是最佳的艺术形式,因为它具有抽象的本质——音符是用耳朵听而不是看,这使得想象力可以冲破“意志”和理智的牢笼。

看似我也活成了这式人物,借音乐逃避,沉沦其间。有时也难免愧疚,如此利用音乐,可耻的人。

托尼瀑谷心里有了个人,所以极力填塞住了孤独,倘若当时没能成,想来他定要是死去了。

村上春树的绝对孤独,我是体验不到的,我是喜欢热闹的人。往往身边传来哪哪地方人挤人,没什么玩的劲头。我则不同,周围都是亲切的同类,多温暖。若是没了羁绊,成了连孤独都无从所感的”孤独的人”,不知是好是坏,可能自己就是一个世界吧。

当村上谈及孤独:

是的,我是认为人生基本是孤独的。人们总是进入自己一个人的世界,进得很深很深。而在进得最深的地方就会产生“连带感”。就是说,在人人都是孤独的这一层面上产生人人相连的“连带感”。只要明确认识到自己是孤独的,那么就能与别人分享这一认识。也就是说,只要我把它作为故事完整地写出来,就能在自己和读者之间产生“连带感”。其实这也就是创作欲。不错,人人都是孤独的。但不能因为孤独切断同众人的联系,彻底把自己孤立起来,而应该深深挖洞。只要一个劲儿往下深挖,就会在某处同别人连在一起。一味沉浸于孤独之中用墙把自己围起来是不行的。这是我的基本想法。

上次出行是在冬天,一个人。也没有特别想去游玩的想法,就单纯想看看万青那座秦皇岛。秦皇岛是个慢节奏的城市,明亮而又恬静,适合养老。听说董亚千在这里的疗养院住过几年。(抑郁在很多人看来是主观的,其实不然,生理上发生是由内而外作用到心理上的,是无意识的。)因此传闻在秦皇岛一处疗养院,每到黄昏时分总能见到一白衣青年抚琴,因琴声过于忧郁无人敢近。

《秦皇岛》:

  站在能分割世界的桥
  还是看不清
  在那些时刻
  遮蔽我们 黑暗的心
  究竟是什么
  住在我心里孤独的
  孤独的海怪
  痛苦之王
  开始厌倦 深海的光
  停滞的海浪
  站在能看到灯火的桥
  还是看不清
  在那些夜晚
  照亮我们 黑暗的心
  究竟是什么
  于是他默默追逐着
  横渡海峡 年轻的人
  看着他们
  为了彼岸
  骄傲的 骄傲的 灭亡”

离去时,我也希望借此行能”横渡海峡”,可过去许久,究竟是无法迈出自己。任由那海怪在海里深藏百万年。就像布雷德伯里的《雾角》中所写:

“你曾有成千上万同类,但现在你孤苦伶仃,活在一个不属于的世界上、活在一个你必须潜藏起来的世界上。”

在西安暂留时分,我借机参观了何多苓的画展。我私认为何多苓先生是当今青年艺术家(尤大批的美术生)该学习的对象。何多苓不同于其他人的一点是他和很多诗人、文学圈的人走得近,反倒艺术圈相距甚远。先生的每幅画里仅有一个人,观去给人一种道不明的孤独之感。当谈及孤独,先生作出解答:一个人作画时是孤独,而人多的时候更孤独。先生作画不受外界影响,他的学生们在一旁玩闹,他在那里自成天地,甚至还能边吵嘴边作画。如此看来,先生的境界是要在”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了。

闲思一路,所想该表达尽了,也快到家了。

漫漫天南地北青,浮浮沉沉雨打萍。穷首不尽天涯路,失落流离刻寞舟。


2018.7.21记。